记忆中的过年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在老家过年家里条件很差却很热闹。腊月二十三扫尘全家齐上阵,二十五六杀年猪是家家户户迎接最重要的一件事。养了一年半载的大肥猪留着过年呢。母亲烧好开水倒进大木桶里父亲和乡里的屠户和助手们一道使劲儿摁住大肥猪,放了血后的猪被放进存满热水的木桶里,翻滚、拔毛、切块……一块块肥白细嫩的猪肉装进箩筐,撒上盐准备做风干肉,很少沾荤腥的孩子们这一天便可以大饱口福了。猪血炒酸菜、回锅肉、粉蒸肉、红烧肉、肥肉炒粉条……母亲变着法子给我们改善伙食,我们姐弟三个最喜欢吃的还是母亲用猪板油、水油和肥肉在铁锅里炼出的油渣子,不肥不腻,包饺子吃非常爽口。家里的铁锅铁铲终于可以不用长铁锈了。
除夕下午开始母总是忙着剁馅儿包饺子,我们给父亲扶梯子打扫卫生,帮忙贴春联,给母亲帮忙洗菜。抽空去村里看荡秋千,几个高手可以把秋千荡到高高的屋脊上,赢得阵阵喝彩。男女老少齐上阵,纷纷竞技。吃过年夜饭,我们这些小孩子总要挤在邻居家看春晚,大人们守岁,这一夜他们是不睡觉的,孩子们放鞭炮、荡秋千,在村里捉迷藏,母亲便在灯下抓紧时间给孩子准备新衣服、新鞋子,棉布外套、棉靴子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起来的,大年初一早上睁开眼睛就看见被子上搭着新衣服便欣喜若狂地一头爬了起来。
正月里最好玩的是看社火表演、舞龙舞狮子、玩彩船。白天看芯子和社火表演可以说是万人空巷,孩子们会不辞劳苦地跟着表演队走街串巷。年幼的我对身着戏服画着浓妆、站在高高的铁架子上的芯子(一个几岁的漂亮小孩儿)和踩高跷的演员非常羡慕甚至是膜拜了。此后的几个月我们便会穿上妈妈的大衣服在床上模仿小演员的表演,脚踩两把大铁锹模仿踩高跷,玩得兴高采烈。傍晚看彩船表演和舞龙,看放“焰火”更是令人难以忘怀,花花绿绿的彩船、璀璨炫目的焰火、花炮给我们的童年增添了无限的乐趣。
长大后印象深刻的春节是在杨凌的公公婆婆家。那是一个有十几个人的大家庭。过年都回家了,几乎每年腊月底都会下一场雪,一望无际的麦田顿时变成白茫茫一片,粉妆玉砌,我们在院子里堆上一个大大的雪人,用胡萝卜给雪人做鼻子和嘴巴。当然打雪仗是必不可少的,院子内外都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严寒挡不住我们的热情。
吃完年夜饭,大人们围在炕上看春晚或打打麻将,母亲和嫂子们帮忙包饺子,孩子们出去放花炮,有一年小女儿手上的冲天炮不小心还点燃了对面邻家坊顶的玉米杆,险些失火。
关中农村的社火表演也非常热闹有趣,表演者全身着艳丽的表演服,他们多是白天表演舞龙社火等,红红绿绿的表演队、黄灿灿的舞龙或者舞狮子,映衬着纯净的白雪,分外妖娆。杨凌盛产大鼓,周围有几家鼓厂,有的鼓直径达一米多,所以这里最常见的就是锣鼓队表演。傍晚村里的街道上便会搭起戏台,家喻户晓的秦腔表演大受欢迎。表演时村里的老老少少便会齐聚舞台前,孩子们便在旁边嬉闹玩耍,煞是热闹。那些年公公婆婆还健在,孩子还小,我们还年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日子便在这鞭炮声中,在孩子的嬉闹声中,在大人的忙碌中流去了。
过年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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